暗潮5

*预警看1
 *短篇,给老叶生贺的,缘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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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时间,无人说话。

  叶修把刚才洗脸后未擦干净水珠的手掌在衣服上蹭了蹭,朝周泽楷点点头,像是起夜撞见同租友似的反应,后者也朝他点点头。两人交错而过,叶修到了自己的房门前,听见而后洗手间门关闭,很轻的一声。

  躺回到床上,叶修的耳畔一直充斥着一种粘腻的轰鸣,一根根针钻进他的大脑皮层,在脑内沟壑间不轻不重地戳弄着,叶修闭住眼睛,强迫自己与这种异样感抗拒,他手心里的水迹干了,取而代之的又是汗,比之前更加炙热。

  叶修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,只知他最终是被热醒的,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还要偏了几个钟头。叶修起床后浑身酸痛,脑袋也沉重得可以,他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出去,就看见周泽楷端坐在餐桌上,手肘边一片习题册,再往旁是罩着防尘罩的面条盆,这样构成一副场景,显得有些可爱。

  他与周泽楷对视,后者停下书写的动作,默默把手里乱七八糟的习题作业都归拢在一起后放在一张空椅子上,这才把防尘罩拿了起来,示意叶修来吃。

  叶修顺着对方的目光坐下来,“你在等我吃饭是吧,对不住起晚了,你下回直接喊我就行。”

  周泽楷摇了摇头,不知道是说没关系还是没必要。今天吃的是麻酱面,面条是在凉水里泡着的很筋道的种类,吃的时候捞出来,酱在旁边也调好了,还有一小碟辣油,旁边是切好的黄瓜丝,适合极了炎热的夏天。

  叶修和周泽楷低头吃面,两人吃得都很快,但是都很少发出声音,只有零星几句闲聊,叶修问周泽楷对方堂哥去哪儿了,后者吞了面条,说相亲。

  “哦,还有时间给我们做面啊?”

  “我做的。”周泽楷平静地说。

  “好厉害哦。”叶修有些诧异,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诧异什么。

  “简单。”

  麻酱面的确算简单的,但基于叶修自己能煮好的东西就只有方便面和鸡蛋了,速冻饺子他都煮烂到苏沐橙都吃不下去,他的确觉得周泽楷厉害。

  突然,一阵出厂设置的手机铃声响起,叶修抬头去看周泽楷,因为他没有手机周新又不在,这只能是对方的。

  周泽楷轻声道了句不好意思,起身进了自己的屋内,叶修慢条斯理吸溜着面,便听屋子里传来男生清澈的声线,很冷淡地说着我不知道,没见到,没有,哦。

  很快周泽楷回来了,叶修见对方表情谈不上坏,便问怎么了。

  原来是周泽楷学校同班有个班花级别的女生喜欢自己,已经到了周围人都起哄的广为人知级别,这个女生昨天和父母因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后负气出走,一直都没有回来。

      按道理说这事完全与周泽楷无关,但因为女孩子单相思对方,女孩周围同性朋友焦急找起来时自然就会广撒网地问到后者这边。叶修不觉得这种思维奇怪,也不觉得有什么,多嘴问了几句现在还没找到吗,是挺让人担心。

  周泽楷嗯了一声,想了想说:“她很聪明。”

  叶修目光在周泽楷面上一扫,但发现对方已经说完了,聪明所以呢?你就不担心了?

  “长得漂亮么?”叶修问。

  “漂亮。”

  “哦,符合你们小年轻的审美?”

  “算是。”

  “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追你,你该很自豪吧。”

  “习惯了。”

  叶修喉咙里溢出声笑,“那你会和她交往吗?”

  周泽楷筷子一顿,还未开口手机又响了。刚才男生已经把手机拿到了桌面上,叶修扫了一眼,发现是个陌生号码,前者倒是没什么犹豫地接了,喂了一声后便没再说话,只是听着。

  叶修也没说话,低头刚要夹点小菜就听见手机里传来微弱的哭腔,是一个女孩子柔柔弱弱的声音,怪让人心疼的。叶修抬眼去看,周泽楷却站了起来,他以为是对方不想被听到,却发现男生只是走到冰箱前打开门拿出了什么,然后又重新坐了回来。

  周泽楷手里是一碗洗好存放在冰箱里的草莓,艳红的水果带着冰凉的气息,令人很有食欲。对方把碗放在叶修面前,然后从一旁拿过来了牙签盒,手机里女生断断续续说着什么,男生却只看着叶修,指指草莓,又指指自己的嘴,示意对方先吃。

  叶修摇出来几根牙签,正巧这时周泽楷开口了,惜字如金地和电话里的女生说了句:你在那里等着别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周泽楷挂断了电话,随后滑动手机屏幕找到上一个电话,等对面接通后他就报了一个地址,说人在那边,你们去吧。

  叶修这下便知道那个哭泣的女生是谁,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,“那个闹失踪的女孩子给你打电话了?”

  “嗯,在车站前的咖啡馆。”周泽楷说。

  “你不过去?”叶修问。

  “人找到了就行,没必要。”周泽楷说完,似乎是怕叶修觉得自己太冷血,便又补充了一句,“徒增希望。”

  既然不喜欢一个人,就不要给对方无用的希望,周泽楷的意思很明确。叶修托着腮帮子侧着脸看周泽楷,稀罕坏对方了,很少有人年纪轻轻就能既明白这个道理,又能表里如一,便拿起一个草莓递到对方面前,“饭你做的,水果你洗的,赏你第一个给你吃。”

  周泽楷乖巧地接过来,两人指尖有了一瞬的短暂接触。叶修只觉得那是暖的,酥麻的,但等再想回味,又觉得那是凉的,刺痛的,那瞬间的记忆入了他的脑,很快便消散不见,刺激不到神经,也进入不到永久的资料储存库。

  也的确是这样了,叶修不知为何自己心中有了些小遗憾,但却也坦然。

  他是H市无名的普通人,是一名职业选手,一名成年人,他与一名叫周泽楷的初中生相遇于夏季一场临时而突兀的宿舍维修,一场计划中又计划外的暑期。这之后他们便不会有联系,也不会再有交际,就像是那刹那的触碰,看看便好,想是不要想的,念头都不要动。

  叶修明白自己,无需多久,他会忘了周泽楷的。


  暑期结束前,叶修率先离开了,他在一个清晨搭最早的一班列车回H市,周新睡眼惺忪地来送他去地铁站。周泽楷还在睡觉,周新本想把对方叫起来送客,叶修拦住了,觉得小孩子就是爱睡觉,自己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非得要送,他习惯悄悄走了。

  其实前一天晚上,他与周泽楷就已经做完了他们的告别,在露天阳台吹风的时候,周泽楷端着水果来找他,叶修正好在订票,自然就说了,周泽楷是有些诧异,但也没说什么,点点头嘱咐路上小心,还说下次有空再来。

  这是应有的正常反应,对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言礼数尽到了,也很客气,叶修觉得挺好。

  叶修穿好鞋,回头看了眼周新,看了眼对方黑漆漆的屋子,深处走廊更黑,没有一丝动静,只有门廊开着一盏暖色小灯默默为他辞行。

  室外凉爽,天空泛着将明未明的暖色,叶修谢绝周新要送他去地铁站的念头,背着包一个人缓缓往前走,觉得这朝阳和那盏小灯一样让他舒服,也觉得这个夏天很好。

  

2019-05-22 35 99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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